伪良

Kirk和Spock并肩传送登陆，站在碧草如茵的山坡上。脚下山谷绵亘，像一张铺展开的地形图，草甸绵延起伏，繁花点点，幽邃的森林里，一条蜿蜒潺湲的宽阔溪流一路遥接地平线。天上金光满照，苍穹如盖，笼罩四野，天陲与远方的山顶相接。四下沉寂，像是酝酿着风雨：不闻鸟啼，花间也息了虫鸣，微风不起，细草波平。

 

Kirk深吸了一口清新含氧的空气，荡涤了一遍肺叶。“多美的地方啊，Mr. Spock。只可惜我们没时间全面考察了。”

 

Spock锁着眉头，抬头望向地平线。“在离子风暴到达这一星系之前，我们还有2小时13分钟。”

 

“我知道，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企业号开远，”Kirk叹了口气，“你从太空中接收到的那些神秘传感器读数呢，怎么说？”

 

Spock研究着手里的三录仪。“极其古怪的现象。来自半哩多远的一片孤立地带，就在那。”他一指山肩。

 

“好吧，”Kirk挺直身，“正适合午后迈迈腿，反正也还有时间。我建议咱们过去看看。”

 

Spock点头赞成，两人沿弧穿过山坡，阳光透过衬衫烘烤着他们的后背，把影子投在身前。他们几乎一语不发地走着，只偶尔交换一下意见。Kirk望着广阔无垠的四野，Spock则把更多注意放在三录仪上，但两人都享受着这舒展双腿、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。一路很快走到了底，眼看他们就要登上最后一个斜坡，Kirk的通讯器哔哔一响。

 

他停了下来，打开通讯器。“Kirk收到，”他说。

 

“Scott报告，长官。”轮机长的声音从星舰里传来，听着很是困惑，“舰长，俺是真不想惊动你，但俺们的计算出了些错误。”

 

“错误，Scotty？”

 

“哎，俺刚查了下离子风暴，比俺们想象的要近，速度也快得多。得赶快把你俩传送上来，还有不到七分钟，它就要追上来哩！”

 

Kirk焦急地去看走在前头的瓦肯人，他刚走过坡顶，已经下去了。“准备传送我们登舰，曲速离开轨道。”Kirk下完令，关上通讯器，立马开追。

 

地势在坡顶陡然拔升，Kirk手脚并用爬上了最后几呎路，站在丘顶向下俯瞰，终于看见了传感器古怪读数的来源。是一片坑地，或者说盆地，里面满是白色的细沙，遍布着棱角分明的脉状紫晶矿。Spock跪在一处晶矿前，拿三录仪检查着。

 

“Spock！”Kirk直接滑下坡，进了洼地。

 

“得回企业号了。我们对离子风暴的计算有误，它就在我们头上！”

 

Spock不动也不响，只是跪在晶矿前，头垂在三录仪上，像在搞什么异星崇拜礼。Kirk一手搭上他的肩。“Spock？Spock，怎么了？”

 

瓦肯人缓缓抬起头，看着他，Kirk见他表情茫然，两眼无神。他嘴唇微张，目光空洞。Kirk一惊，使劲摇晃起他。“Spock！振作点，老兄！Spock！”

 

Spock颓然向前倒去，脸朝下扑在了沙地上。Kirk迷惑起身，环顾四周，想找出会是什么伤了瓦肯人。接着，他就听到了——与其说是听到，不如说是感觉到，看到了。眼前星星点点的亮光一闪，瞬间迸裂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头震荡开来。他双手捂住耳朵，想要让停下脑子里海妖般的摄魂声，脑中空无，思绪与记忆都戛然而止——根本无法思考。他跪了下来，双手徒劳地抓着沙子，也跟着没了知觉，瘫倒在地，一只胳膊搭在瓦肯人的背上，只抽搐了一下，就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了。

 

*****

 

“Scott呼叫Kirk舰长，”Scott耐着一颗十万火急的心，对指挥椅上的呼叫器说道。

 

“Scott呼叫Kirk舰长。收到请回复！”无人应答，Scott恼怒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他们怎么了，Scotty？！”McCoy问道，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皱纹。

 

“他们怎么不回应？！”

 

“不晓得，医生。”

 

Scott摇摇头。“俺咋晓得嘛。不能再逗留咧。Sulu先生，准备离开轨道。”

 

McCoy一把抓住轮机长的手臂。

 

“Scotty！你不能丢下他们！他们可能有什么危险呢！”

 

“是哩，医生，是有这可能，但你知道什么是肯定的么，再继续呆下去，俺们通通都得完蛋。有一场九级离子风暴正向这里袭来，最多只剩两分钟哩。这种强度的爆炸，不用几秒，就能把这艘船轰成渣喽！”

 

“行吧！”McCoy攥紧拳头，猛锤了下指挥椅的扶手，“我们就不能，起码传送一队安保人员下去吗？”

 

“行弗通呐，医生。没时间哩！Uhura中尉，有消息没？”

 

“没有，Mr. Scott。所有频道干扰都在加剧。”

 

“没法子！”Scott在驾驶席上坐了下来，“Mr. Sulu，曲速六，离开轨道。俺们会尽快回来的，Dr. McCoy，眼下，必须趁着风暴还没到赶紧跑，等追上来，可还有俺们够受的。”

 

企业号一震，踉跄了一下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。灯光霎时一暗，舰桥猛晃，McCoy紧紧扒住指挥椅，Scott冲他挑起眉毛道：“看来没得跑哩。”

 

*****

 

Kirk睁开眼，脑中响起疯狂的尖啸，只能看到一片爆裂的炫光，头脑却莫名清明了。他挣扎着爬起身，盲着眼摸索起周围，只摸到了沙子。思维再次涣散，一丝绝望悄然涌上心头。他展开双臂，尽量扩大摸索的范围，指尖碰到了某个温暖易折的东西：瓦肯人的衬衫袖子。“Spock！”他朝连摸带爬过去，“Spock，醒醒！”

 

Spock没有回应。Kirk实在没有办法，架着他腋下，拼命往一边拖。瓦肯人的身体死沉，每次最多也只能拖动几吋，但Kirk拼尽全力拖着，觉得自己的心脏或是脑袋，总有哪个得爆炸了，最后终于把两人都拖到了坑地的一侧。他的头发、眼睛、嘴里都进了沙。他吐出沙子，又翻身把两人都推出坑，沿坡滚下岸。

 

舰长仰面躺在凉丝丝的草地上，喘着粗气。汗水干后，皮肤上留下一层沙砾。他茫然望天，然后，眨了眨眼，皱起了眉头。闪烁的光点越来越少，耳边的歌声渐渐消失，只剩一抹叹息。

 

他坐起身，双眼逐渐恢复，视线一暗，像刚从灿烂的阳光走到阴影里。他摇摇脑袋，驱散了最后的歌声。Spock躺在他身边，在草地上四仰八叉着，身上覆满粉状的细沙。Kirk知道沙砾磨得人有多难受，弯下腰，尽量掸掉了迷在他眼睛上的沙尘。

 

“好了，Spock。醒醒。”他催促道。Spock依然无声无息地躺着，只是Kirk能感觉到，他的呼吸看着挺正常，身体左下方的心跳也挺有劲。

 

Kirk打开通讯器，吹掉上面的沙子，呼叫了星舰。“Kirk呼叫企业号。请回复，Scotty。”回应他的只有静电滋啦声。就在那时，Kirk注意到了影子的长度，浑圆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上，已失其芒。他们昏迷了好几个小时。Kirk不由自主地抬头一瞥，收起了通讯器，把注意力转回到Spock身上。

 

他之前看过McCoy怎么叫醒从濒死状态恢复沉眠的瓦肯人，只是下不了重手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。Spock顽石一样躺着，面色苍白。Kirk银牙紧咬，更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。瓦肯人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，动了动，拱起了背。Kirk摇晃着他。

 

“醒醒，Spock！快醒醒！”

 

Spock睁开眼，迷惑地看着他，借着一点帮助，坐了起来，盘起腿。

 

“你没事吧？”Kirk忧心忡忡地问道。

 

Spock眨眨眼，茫然散去。“我相信我……并无大碍，舰长。”他用手背一抹嘴，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血迹。

 

“抱歉，我不得不那样做，”Kirk说，“我们都被下面的什么东西击晕了。我把你拖了出来，但叫不醒你。”

 

“是的。相当有趣的现象。这些放射性晶体会刺激大脑中的某些神经通路，导致过载。看来你有部分免疫能力，而我没有。进一步调查将……”

 

Kirk抬起一手。“别再调查了，Mr. Spock。不管有没有免疫能力，我们谁都别再靠近那个矿坑了。”

 

“既然如此，舰长，我建议我们回到企业号和……”

 

“企业号已经走了，有人在估算风暴速度和距离时出了错。Mr. Scott没能联系上我们，肯定先保船了。在他回来之前，我们只能靠自己了。”

 

TBC